2008年7月21日 星期一

《憲問》

《憲問》

1 憲問: 憲問恥。子曰:“邦有道,穀;邦無道,穀,恥也。”“克、伐、怨、欲不行焉,可以為仁矣?”子曰:“可以為難矣,仁則吾不知也。”
憲問: 憲問恥。孔子說:“國家太平時,可以當官;社會黑暗時,當官就是恥辱。”問:“好勝、自誇、怨恨、貪婪,這幾種毛病都沒有的人,可以算仁嗎?”孔子說:“可以算難得了,算不算仁我不知道。”

2 憲問: 子曰:“士而懷居,不足以為士矣。”
憲問: 孔子說:“士如果戀家,就不配作士了。”

3 憲問: 子曰:“邦有道,危言危行;邦無道,危行言孫。”
憲問: 孔子說:“治世中,言談正直,行為正直;亂世中,行為正直,言談謙遜。”

4 憲問: 子曰:“有德者,必有言。有言者,不必有德。仁者,必有勇。勇者,不必有仁。”
憲問: 孔子說:“品德好的人一定言談也好,言談好的人不一定品德好。高尚的人必定勇敢,勇敢的人不一定高尚。”

5 憲問: 南宮適問於孔子曰:“羿善射,奡盪舟,俱不得其死然;禹稷躬稼,而有天下。”夫子不答,南宮適出。子曰:“君子哉若人!尚德哉若人!”
憲問: 南宮括問:“羿善於射箭、奡善於水戰,都不得好死;禹、稷都親自種莊稼,卻取得了天下?”孔子不回答。南宮括出去後,孔子說:“此人是君子啊,此人崇尚道德。”

6 憲問: 子曰:“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,未有小人而仁者也。”
憲問: 孔子說:“君子中有不仁慈的人,而小人中卻沒有仁慈的人。”

7 憲問: 子曰:“愛之,能勿勞乎?忠焉,能勿誨乎?”
憲問: 孔子說:“愛護他,能不為他操勞嗎?忠於他,能不對他勸告嗎?”

8 憲問: 子曰:“為命:裨諶草創之,世叔討論之,行人子羽脩飾之,東里子產潤色之。”
憲問: 孔子說:“鄭國的法令,都是由裨諶起草的,世叔審閱的,子羽修飾的,子產潤色的。”

9 憲問: 或問子產。子曰:“惠人也。”問子西。曰:“彼哉!彼哉!”問管仲。曰:“人也。奪伯氏駢邑三百,飯疏食,沒齒,無怨言。”
憲問: 有人問子產怎樣,孔子說:“慈善的人。”問子西怎樣,說:“他呀!他呀!”問管仲怎樣,說:“是個人才。伯氏被他取消了封地,過了一輩子苦日子,直到老死也無怨言。”

10 憲問: 子曰:“貧而無怨難,富而無驕易。”
憲問: 孔子說:“貧窮而無怨恨很難,富裕而不驕狂容易。”

11 憲問: 子曰:“孟公綽,為趙魏老則優,不可以為滕薛大夫。”
憲問: 孔子說:“孟公綽當趙氏、魏氏的總管都能當好,但不能當滕、薛等小國的大夫。”

12 憲問: 子路問成人。子曰:“若臧武仲之知,公綽之不欲,卞莊子之勇,冉求之藝,文之以禮樂,亦可以為成人矣。”曰:“今之成人者何必然?見利思義,見危授命,久要不忘平生之言,亦可以為成人矣。”
憲問: 子路問怎樣算完美的人,孔子說:“如果具有臧武仲的智慧,孟公綽的清心寡欲,卞莊子的勇敢,冉求的才藝;再加上知禮懂樂的修養,就可以算完人了。”又說: “現在的完人就不必這樣了,見到利益時,考慮道義;見到危險時,奮不顧身;長期貧窮也不忘平日的諾言,也可以算完人了。”

13 憲問: 子問公叔文子於公明賈曰:“信乎夫子不言、不笑、不取乎?”公明賈對曰:“以告者過也。夫子時然後言,人不厭其言;樂然後笑,人不厭其笑;義然後取,人不厭其取。”子曰:“其然,豈其然乎?”
憲問: 孔子曏公明賈詢問公叔文子:“他不說、不笑、不取,是真的嗎?”公明賈答:“這話過分了。他該說時才說,人不厭其說;快樂時才笑,人不厭其笑;該取時才取,人不厭其?”孔子說:“是這樣嗎?難道真是這樣嗎?”

14 憲問: 子曰:“臧武仲以防求為後於魯,雖曰不要君,吾不信也。”
憲問: 孔子說:“臧武仲以離開自己的封地作條件,要求冊立其後代做大夫,雖說表面上不是要挾君主,但實質上是。”

15 憲問: 子曰:“晉文公譎而不正,齊桓公正而不譎。”
憲問: 孔子說:“晉文公狡詐而不正直,齊桓公正直而不狡詐。”

16 憲問: 子路曰:“桓公殺公子糾,召忽死之,管仲不死。”曰:“未仁乎?”子曰:“桓公九合諸侯,不以兵車,管仲之力也。如其仁!如其仁!”
憲問: 子路說:“齊桓公殺公子糾時,召忽殉死,管仲卻不去死。管仲不算仁人吧?”孔子說:“齊桓公九合諸侯,不用武力,都是管仲的功勞。這就是仁,這就是仁。”

17 憲問: 子貢曰:“管仲非仁者與?桓公殺公子糾,不能死,又相之。”子曰:“管仲相桓公,霸諸侯,一匡天下,民到于今受其賜。微管仲,吾其被髮左衽矣。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也,自經於溝瀆,而莫之知也。”
憲問: 子貢說:“管仲不是仁人吧?齊桓公殺公子糾時,管仲不能為公子糾殉死,反做了齊桓公的宰相。”孔子說:“管仲做齊桓公的宰相,稱霸諸侯,一匡天下,人民現在還都享受到他的恩惠。沒有管仲,恐怕我們還要受愚昧人的侵擾。豈能拘泥於匹夫匹婦的小?小信?自縊於溝瀆而不為人知呢。”

18 憲問: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,與文子同升諸公。子聞之曰:“可以為文矣。”
憲問: 公叔文子推薦一個傭人做了大夫,與他平起平坐。孔子說:“公叔文子可以稱為‘文’了。”

19 憲問: 子言衛靈公之無道也,康子曰:“夫如是,奚而不喪?”孔子曰:“仲叔圉治賓客,祝鮀治宗廟,王孫賈治軍旅。夫如是,奚其喪?”
憲問: 孔子說衛靈公之無道,季康子說:“既然如此,為什?不敗亡呢?”孔子說:“仲叔圉治接待賓客、祝鮀管理宗廟、王孫賈統帥軍隊,像這樣,怎?會敗亡呢?”

20 憲問: 子曰:“其言之不怍,則為之也難。”
憲問: 孔子說:“說話大言不慚,做起來就難了。”

21 憲問: 陳成子弒簡公。孔子沐浴而朝,告於哀公曰:“陳恆弒其君,請討之。”公曰:“告夫三子!”孔子曰:“以吾從大夫之後,不敢不告也。君曰‘告夫三子’者。”之三子告,不可。孔子曰:“以吾從大夫之後,不敢不告也。”
憲問: 陳成子弒齊簡公。孔子沐浴後上朝,曏魯哀公報告:“陳恆把他的君主殺了,請討伐他。”哀公說:“曏三位大夫報告吧。”孔子說:“因為我做過大夫,不敢不報告。君主卻說出‘你去曏三位大夫報告’的話!”孔子衹好曏三位大夫報告,他們不衕意討伐。孔子說:“因為我做過大夫,不敢不報告。”

22 憲問: 子路問事君。子曰:“勿欺也,而犯之。”
憲問: 子路問怎樣對待上級,孔子說:“不要欺騙,可以犯顏直諫。”

23 憲問: 子曰:“君子上達,小人下達。”
憲問: 孔子說:“君子心懷仁義,小人心懷財利。”

24 憲問: 子曰:“古之學者為己,今之學者為人。”
憲問: 孔子說:“古人學習是為了提高自己,今人學習是為了炫耀於人。”

25 憲問: 蘧伯玉使人於孔子。孔子與之坐而問焉,曰:“夫子何為?”對曰:“夫子欲寡其過而未能也。”使者出。子曰:“使乎!使乎!”
憲問: 蘧伯玉派使者訪問孔子。孔子請使者坐下,然後問:“蘧先生最近在做什??”答:“他想減少錯誤,但沒做到。”使者出去後,孔子說:“好個使者!好個使者!”

26 憲問: 子曰:“不在其位,不謀其政。”曾子曰:“君子思不出其位。”
憲問: 孔子說:“不在那個職位,就不要考慮那個職位上的事。”曾子說:“君子考慮問題從不超過自己的職權範圍。”

27 憲問: 子曰:“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。”
憲問: 孔子說:“君子認為說到而沒做到很可恥。”

28 憲問: 子曰:“君子道者三,我無能焉:仁者不憂,知者不惑,勇者不懼。”子貢曰:“夫子自道也。”
憲問: 孔子說:“君子的三種品德我沒做到:仁者不憂、智者不惑、勇者不懼。子貢說:“老師是在說自己呢。”

29 憲問: 子貢方人。子曰:“賜也賢乎哉?夫我則不暇。”
憲問: 子貢誹謗別人,孔子說:“子貢啊,你就那?好嗎?我可沒這個閒工夫。”

30 憲問: 子曰:“不患人之不己知,患其不能也。”
憲問: 孔子說:“不怕沒人瞭解自己,就怕自己沒有能力。”

31 憲問: 子曰:“不逆詐,不億不信。抑亦先覺者,是賢乎!”
憲問: 孔子說:“不要事先懷疑別人欺詐,不要事先懷疑別人不講信用,如果能預先覺察到欺詐和撒謊,就是賢人了。”

32 憲問: 微生畝謂孔子曰:“丘何為是栖栖者與?無乃為佞乎?”孔子曰:“非敢為佞也,疾固也。”
憲問: 微生畝對孔子說:“你為什?四處奔波、到處游說呢?你不就是要顯示自己的口才嗎?”孔子說:“我不想顯示口才,衹是因為痛恨社會上的醜惡現象才不得不如此。”

33 憲問: 子曰:“驥不稱其力,稱其德也。”
憲問: 孔子說:“千里馬值得稱贊的不是它的力氣,而是它的堅韌不拔的品德。”

34 憲問: 或曰:“以德報怨,何如?”子曰:“何以報德?以直報怨,以德報德。”
憲問: 有人問:“以恩德報答怨恨,怎樣?”孔子說:“這樣怎?報答恩德?應該以正直報答怨恨,以恩德報答恩德。”

35 憲問: 子曰:“莫我知也夫!”子貢曰:“何為其莫知子也?”子曰:“不怨天,不尤人。下學而上達。知我者,其天乎!”
憲問: 孔子說:“沒人瞭解我啊!”子貢說:“怎?說沒人瞭解您呢?”孔子說:“不埋怨天,不責備人,我學了些平凡的知識,從中領悟了高深的道理。瞭解我的,大概衹有天吧!”

36 憲問: 公伯寮愬子路於季孫。子服景伯以告,曰:“夫子固有惑志於公伯寮,吾力猶能肆諸市朝。”子曰:“道之將行也與?命也。道之將廢也與?命也。公伯寮其如命何!”
憲問: 公伯寮在季孫氏面前誣衊子路。子服景伯將此事告訴了孔子,他說:“季孫氏被公伯寮的諂言所迷惑,我有能力殺了他,將他陳屍街頭。”孔子說:“理想能夠得到推行,是時運決定的;理想得不到推行,也是時運決定的。公伯寮能把時運怎樣?”

37 憲問: 子曰:“賢者辟世,其次辟地,其次辟色,其次辟言。”子曰:“作者七人矣。”
憲問: 孔子說:“賢者逃避渾濁的社會,其次逃避動蕩的地域,再次避鄙視的目光,最次逃避惡毒的人言。”孔子說:“這樣做的有七個人。”

38 憲問: 子路宿於石門。晨門曰:“奚自?”子路曰:“自孔氏。”曰:“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者與?”
憲問: 子路在石門睡覺,看門的說:“哪來?”子路答:“從孔子那裏來。”問:“是那個明知做不到卻還要去做的人嗎?”

39 憲問: 子擊磬於衛。有荷蕢而過孔氏之門者,曰:“有心哉!擊磬乎!”既而曰:“鄙哉!硜硜乎!莫己知也,斯己而已矣。深則厲,淺則揭。”子曰:“果哉!末之難矣。”
憲問: 孔子在衛國擊磬,一個背背簍的人從門前走過,他說:“擊磬的人,有心思啊1一會又說:“硜硜之聲真庸俗?沒人理解有什?關繫?獨善其身就是了。好比過河,水深就索性穿著衣服游過去,水淺就撩起衣服趟過去。”孔子說:“說得真乾脆!沒有什?可責問他的了。”

40 憲問: 子張曰:“《書》云:‘高宗諒陰,三年不言。’何謂也?”子曰:“何必高宗,古之人皆然。君薨,百官總己以聽於冢宰,三年。”
憲問: 子張問:“書上說:‘商朝的高宗守孝,三年不議政。’是什?意思?”孔子說:“不止是高宗,古人都這樣。君主死了,百官三年內都聽從宰相安排,各司其職。”

41 憲問: 子曰:“上好禮,則民易使也。”
憲問: 孔子說:“領導尊崇道德規範,群?就樂意聽指揮。”

42 憲問: 子路問君子。子曰:“脩己以敬。”曰:“如斯而已乎?”曰:“脩己以安人。”曰:“如斯而已乎?”曰:“脩己以安百姓。脩己以安百姓,堯舜其猶病諸!”
憲問: 子路問君子,孔子說:“提高自己的修養,對人恭敬謙遜。“這樣就行了嗎?“提高自己的修養,使人心安。“這樣就行了嗎?“提高自己的修養,使百姓過上太平的生活。這一點,堯舜都難做到。”

43 憲問: 原壤夷俟。子曰:“幼而不孫弟,長而無述焉,老而不死,是為賊!”以杖叩其脛。
憲問: 原壤叉開雙腿坐著等孔子,孔子說:“你小時候就不懂禮貌,長大了一事無成,你這個老不死,真是個害人精。”用手杖敲打他的小腿。

44 憲問: 闕黨童子將命。或問之曰:“益者與?”子曰:“吾見其居於位也,見其與先生並行也。非求益者也,欲速成者也。”
憲問: 孔子外婆家的童子來傳話,有人問:“是個要求上進的孩子嗎?”孔子說:“我見他與長輩衕坐衕行。他不是個要求上進的人,而是個急於求成的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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